去歲重遊美西洛杉磯,與諸友共舉《翰墨同根-中美十人展》,于Pasadena史量才公哲嗣史浩賢弟遠山樓舊第得識梁十二政均先生,一見之下便得我心,誠謙謙君子人也。
梁家是一個大族,政均先生以族中排行十二號之,悠然生古意也,令我頓起久違了的漢唐意味,從中亦足見這位梁十二爺的趣向和文化底蘊。華夏之道不行久矣,于此君身上我感受到了一種可貴的歷史人文傳統,于當下,于其客居的美國洛城,皆是彌足珍貴的延續。
文化是依傳承而得以不斷發展的,中國積弱百年以上,吾族吾人皆處在弱勢飄搖之中,丹青之術亦不能幸免,吾觀乎十二先生的家族,自其尊翁又銘先生並伯叔父鼎銘、中銘先生以來,皆皆在此近現代歷史中以自身的藝術發奮圖強,以新的眼光和手段為我民族文化作出輝煌的貢獻,業績彪炳,光照近現代藝壇。今十二先生以《薪火相傳》名其畫冊,亦要之也。
我以為止少可以從三方面來界定和理解此《薪火相傳》大義。一是其十分明確其手持管城子在梁氏傳人中的人文責任,中國歷史和文化史、繪畫史上不乏家傳之學,和一切文化藝術史一樣,書畫的傳承如二王,大小李一樣,一個家族前仆後繼的世代努力,足以積澱和發展,以賴其不致停頓消亡也;二者,我們很可以察出十二先生于藝術事業上更飽涵可貴的家國情懷,在傳統的中國知識分子中,家與國是緊密一致的,由家而族而國,這使吾人眼目胸次博大,文化藝術總是和民族國家相一致的。十二先生的數十年孜孜不倦于丹青一道,若無此胸懷則不可能不斷有底氣勇猛精進者;三者,十二先生生于大陸,長于台灣,學于斯力行于斯,繼而移居美國加州洛城,亦有年矣,在此西方文化藝術為主體的新環境中,中國書畫之行進則更有困難,而他依然持之不亂不悖,且以手中之技傳道授業,創作而外復宣教吾中國傳統文化,又何其難能可貴耶。
十二先生性溫潤中和,亦存其藝術中也。其于丹青一道,家學淵厚,復通中西,故他的筆下能調和中西,打通新舊,在蘊籍之中,描摹有生氣的世界,舉凡山水、風景、花鳥、走獸多來自寫生,亦足見其熱愛生活熱愛生命熱愛世界的仁愛之心。由於他對中西繪畫技藝的通曉溝通互化,故他之所作,既薪傳了他家族的丹青之技,復有本人的風致,有變化前行的步伐也。他用筆不張揚狂肆,卻情致宛轉,用色豐瞻然恬淡如怡,感情平和細膩地歌詠其間,是本領亦是修養也。是故,十二先生重筆墨亦重感情也。如我所賞心的ㄧ張題為《拂堤楊柳醉春烟》的潑墨之作,還真是在大筆大墨的揮洒中足以醉人胸臆,重柳烟帘之中持傘的仕女遠遠行去,那情致是柳永、白石亦是十二兄的自造矣,所謂美能動人,即此也哉。又如題為《富貴》的ㄧ幅墨牡丹,則于純水墨中顯出天然的尊貴富麗,無可挑剔也。他又把美西的牛仔生活、印地安人的舊行狀收入卷中,清新別緻,前所未見也。此為快寫暢意,又如西畫中之針筆畫《中國戲院》、《洛杉磯機場》則展現出十二先生別一種神技,對新生活新觀念,他從不排出筆下也。故他的丹青就有可貴的生生不息,不固于一端的素質。
今梁十二先生欲挾梁氏家族之作並其近年新作于廣東省博物館展出,斯亦盛事也。梁氏出於廣東順德,以兩代人的藝術作回鄉之展,又是何等的快意!十二先生命我為其大作寫序,吾何能又復有何高見耶,聊以陳陋見爾爾,祈祝展覽圓滿,為祖國的藝術作出新的十二分貢獻也。壬辰二月淺草齋于美國洛城客中謝春彥:畫家,美術評論家,文化藝術獨立策畫人,上海中外文化藝術交流協會副會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