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中国画的万千意象中,鳜鱼虽不如梅兰竹菊般高调,却以其独特的身姿与意蕴,在画史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。它既是文人笔下的隐逸符号,也是民间画作中的吉祥象征,更在历代大师的演绎下,展现出永恒的艺术魅力。
追溯画史,鳜鱼的形象最早可溯至宋代。在花鸟画鼎盛的时代,画家们对自然万物的观察细致入微。台北故宫博物院藏《宋人画藻鱼》,鳜鱼藏身水藻,斑纹清晰,形态写实,展现了宋人“格物致知”的精神。这种对物象的精准把握,为后世鳜鱼画法奠定了坚实基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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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大贵图》
周小雨作品 / 50×50cm / 软片未裱
至明清时期,鳜鱼的意象逐渐丰富。文人画家们发现了鳜鱼与自身处境的某种契合——它身有硬刺,如同文人的傲骨;它栖息水底,恰似隐士的遁世。徐渭、八大山人等大师笔下的鳜鱼,已超越形似,追求神韵。徐渭以泼墨写意,寥寥数笔,鳜鱼的灵动与不羁跃然纸上;八大山人则将鳜鱼的眼睛夸张处理,眼神中满是对世事的不满与嘲讽,成为其内心郁结的外化。
而在民间,鳜鱼因与“贵”谐音,成为吉祥画的常见题材。“富贵有余”图中,鳜鱼与牡丹相伴,寓意双全;新春时节悬挂鳜鱼图,寄托着对丰衣足食的朴素愿望。齐白石将这种民间趣味融入文人画,他笔下的鳜鱼既有文人的笔墨情趣,又不失生活气息,雅俗共赏,开创了鳜鱼画的新境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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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年年有余》
李子玉作品 / 50×50cm / 软片未裱
鳜鱼在画中从不孤独,它与其他意象共同构筑了丰富的意境。与桃花相伴,是“桃花流水鳜鱼肥”的诗意再现;与水草为伍,营造出幽深静谧的水底世界;与渔夫同框,则叙说着人与自然的故事。这些组合不仅丰富了画面,更拓展了作品的内涵。
在技法上,画鳜鱼尤为考验功力。其斑驳的纹路需用浓淡干湿的墨色层层渲染,坚硬的背鳍需以有力的线条勾勒,整体的立体感与质感,全赖画家对水与墨的精妙控制。正是这种技术难度,使得出色的鳜鱼作品往往成为衡量画家功力的标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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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有余图》
李子玉作品 / 50×50cm / 软片未裱
从宋人的精细写生,到明清的文人写意,再到近代的雅俗融合,鳜鱼在中国画中的演变,折射出中国审美精神的流变。它不只是一条鱼,更是中国文化中关于隐逸、关于风骨、关于吉祥的多重象征。
今天,当我们驻足于这些鳜鱼画前,仍能感受到穿越时空的艺术魅力——那不仅是笔墨的技艺,更是中国人对生活的理解、对自然的敬畏、对美好的向往。鳜鱼入画,画的是鱼,写的是人,寄托的是千百年来不变的精神追求。